古董拆家的貨源一向可疑,今年10月22日美國華盛頓的聖經博物館 (Museum of the Bible)宣布,其收藏的十六片「死海古卷」(Dead Sea Scrolls)殘片之中,有五片屬贗品,並即時從展覽館移走。 幾年前該博物館贊助一項研究項目,Kipp Davis博士及其他研究人員對十三片未經發表的「死海古卷」殘片作考證,發現其中幾片很可疑。去年該博物館把其中五片送到德國聯邦材料研究與測試研究所(Bundesanstalt für Materialforschung und -prüfung)檢驗,包括立體數碼顯微鏡掃描,X光熒光(X-ray fluorescence)掃描和能量色散X光光譜(energy-dispersive x-ray spectroscopy)分析墨水、沉積層和沈積物的化學性質,最近得出結論,是這五片殘片顯示與古代起源不一致的特徵;換句話說,就是近代有人用墨水把字寫在古代的動物皮上的贗品。 在檢驗報告發出前,Kipp Davis博士已經懷疑,由聖經博物館收藏的十六片「死海古卷」(Dead Sea Scrolls)殘片之中,最少有七片可能是偽造的,並早在2017年10月出版的學術期刊Dead Sea Discoveries (ISSN: 1568-5179)中發表。在證實了有五片是偽造後,該博物館會繼續研究餘下的殘片是否屬真品。 聖經博物館的首席策展師Jeffrey Kloha博士說,這件事正好教育公眾,針對聖經文物,更應認真檢驗真偽,要以精細的檢驗方法,過程要公開透明。 第一批「死海古卷」在1947年初被發現,現在已經出土的古卷,超過十萬片收藏在耶路撒冷以色列博物館 (The Israel Museum, Jerusalem)。該館和 Google Cultural Institute 合作,陸續把「死海古卷」的完整捲軸以高解像度數碼掃描,免費公開,更附英文翻譯。所有經Google Cultural Institute發表的「死海古卷」內容,主流學術界現認為應屬真跡無疑,本網誌的〈舊約抄本〉專欄也跟隨主流意見;但如將來以色列博物館和 Google Cultural Institute有其他發現,我們會立即報導。 國家地理雜誌(National Geographic)2018年10月22日的一篇報導指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由1970年起禁止非法挖掘或買賣「死海古卷」,令之前已經出售、可轉賣的「死海古卷」殘片更受私人收藏家追捧。可能就是這個原因,讓古董拆家有機可乘,兜售偽造的「死海古卷」。 那為何私人收藏家會追捧「死海古卷」呢?也許博物館和遊客也有互相影響,推波助瀾,正如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訪問聖經博物館的發言人David Trobisch中,他便說過:「任何知名的聖經博物館也幾乎要展出『死海古卷』吧。」 相信這次偽造事件,不單會令各國的博物館負責人在收購展品的過程中更謹慎,也令他們反思,金錢應花在購買展品,還是在研究和教育中。 聖經博物館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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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展區的展品,本網頁《聖經.中文.翻譯》的讀者必定很熟悉。 「馬殊曼譯本」,1822年出版,是世上第一本中文的新舊約全書,展品由環球聖經公會提供。詳見〈馬殊曼譯本〉。 馬禮遜翻譯的《神聖天書》,1923年出版,剛剛比「馬殊曼譯本」遲一年,展品由環球聖經公會提供。詳見〈馬禮遜譯本〉。 委辦譯本委員會在1852年出版新約全書,後稱「委辦譯本」。展出的版本稱為「君王版」,是進呈給慈禧太后的版本,由環球聖經公會提供。詳見〈委辦譯本〉。 在展區中央,展出《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這其實並非聖經譯本,而是景教在唐代流傳情況的記述,共1780個漢字和數十字敘利亞文。大秦即羅馬。根據石碑內文,此碑於唐建中二年(781年)由波斯傳教士伊斯(Yazdhozid)建立於大秦寺的院中。詳見〈景教碑〉。
第八展區展出的是大眾較熟悉的聖經譯本。下圖是 the Geneva Bible,在1560年出版。英女王瑪麗一世(Mary I)由1553至1558年在位,處死許多新教徒,他們不少都逃往歐洲大陸,其中一些聚在日内瓦(Geneva)翻譯聖經。此譯本的眾譯者由William Whittingham、Myles Coverdale、John Knox等領導,受約翰.加爾文(John Calvin)的神學思想感染。這版本包括了經文指南、地圖、表格、書卷摘要和索引;是莎士比亞引用的聖經版本,也是清教徒帶到新世界的譯本。 英女王瑪利一世死於1558年,繼任的是英女王伊利沙伯一世(Elizabeth I),她對宗教的政策比前朝寬容得多,英格蘭也步入第一個黃金時期,同期名人包括莎士比亞、音樂家威廉.伯德(William Byrd)、科學家威廉.吉爾伯特(William Gilbert)、曾經環繞地球一週的法蘭西斯.戴基(Francis Drake)等。Bishops’ Bible 是英格蘭教會(Church of England)正式授權翻譯的聖經,目的是取代the Geneva Bible,據展覽場刊稱,這是因為當時the Geneva Bible 被視為「徹底受到加爾文主義影響」。 英格蘭在短短幾十年間,由一個女王可以胡亂處死國民的爛攤子,發展成歐洲重要的一員;加上以上兩個英文譯本,為1611年出版的 King James Version (《英王欽定本》)營造合適的歷史背景。英王詹姆斯一世(James I)本身喜愛閱讀,他下令翻譯聖經,要求譯者根據原文及參考以往的英文譯本再作翻譯。譯者在《序》說,他們的目的不是原創一個新譯本,而是把現有的譯本改得更好。King James Version是英國史上影響最深遠的聖經譯本,直接推動英文語文的發展,許多英文成語和慣用語都來自此譯本的譯文。根據David Crystal (2003) The Cambridge Encyclopedia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2nd ed.,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p.64,此譯本的譯文演幾成英文成語的例子,包括 eye for eye, the apple of his eye, the root of the matter, go from strength to strength, in sheep’s clothing, if the blind lead the blind, the signs of the times, new wine in old bottles, all things to all men, money is the root of all evil, fight the good fight 等等。
第七展區展出了一些珍貴的的英文、拉丁文和德文譯本,不單是聖經翻譯史重要一頁,甚至影響基督教整體的發展。 在牛津畢業的約翰·威克里夫 (John Wycliffe, c. 1330-1384),在1380至1381年埋首與他的同工把《拉丁通俗譯本》(The Vulgate)翻譯成英文。根據《大英百科全書》(Encyclopædia Britannica)(條目主筆是 John Stacey,英國循道會前秘書長,著作包括John Wyclif and Reform),當時的大主教William Courtenay (Archbishop of Canterbury)與他敵對,批評他的著作,直接的原因不是翻譯聖經,而是威克里夫挑戰教會傳統的「變體說」(transubstantiation),即神職人員用聖禮的詞句宣告後,聖餐的餅和酒就變成基督真正的身體和血,所以聖餐禮本身有赦罪的能力。威克里夫反對「變體說」的原因,從現代人的科學眼光看似很簡單,但當年卻無可避免引來攻擊。這與展覽場刊解釋當年威克里夫因翻譯聖經而受迫害的說法不同。不過,威克里夫死後,他的追隨者的確受迫害,未經批准把聖經翻譯成英文,便以「異端」為名受罰。可能強權迫害越強,反抗力量也越大,後世便視威克里夫為宗教改革的先驅,對抗強權的勇士。下圖是展覽會中,展出威克里夫譯本的其中一頁。威克里夫印刷本,當年被禁後大部份已銷毀,留下的原件都很珍貴。 下圖是威廉·丁道爾 (William Tyndale, c. 1490-1536)的譯本,譯文影響深遠,往後的幾個譯本都有參考甚至挪用丁道爾的英文譯文,包括 The Coverdale Bible, The Matthew Bible, Taverner’s Bible, The Great Bible,甚至King James Bible。他的譯文所創的字詞和短句,有不少在King James Bible沿用,之後成為了日常英語常用詞句,例如 scapegoat (代罪羊〈利未記〉16:8,不過多數中譯本只作音譯), let there be light (要有光〈創世記〉1:3), judge not that ye be not judged (不要論斷[人],免得你們被論斷〈馬太福音〉7:1), ask and it shall be given you (祈求就給你們〈馬太福音〉7:7), the power that be (掌權的〈羅馬書〉13:1)。英王亨利八世(Henry VIII)最後下令把他處死,即使律師湯瑪斯·克倫威爾(Thomas Cromwell,曾任亨利八世的首席部長)嘗試協助他也沒用。克倫威爾幾年後也因為失勢,未經法庭審訊,便被亨利八世處死了。 英王亨利八世針對的,其實不是英文翻譯聖經,而是丁道爾本人,因為他反對亨利八世休妻。亨利八世本人則很希望英國可以脫離羅馬教廷,所以早在處死丁道爾之前一年,已批准英國教會把聖經翻譯成英文。當時丁道爾流亡比利時,邁爾斯·科弗代爾(Myles Coverdale, 1488-1569)也流亡到同一地方,便協助丁道爾翻譯聖經。1535年丁道爾被捕,之前他的新約全書和「五經」已經出版,可能已開始翻譯舊約的某些書卷。他被捕後,科弗代爾便繼續把舊約翻譯,同年翻譯完成在蘇黎世或科隆出版,兩年後經亨利八世批准在英國出版。科弗代爾不太懂希臘文或拉丁文,所以他主要參考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的譯本。下圖是科弗代爾譯本 The Coverdale Bible。 丁道爾的另一好友 John Rogers (c. 1500-1555),在丁道爾被處死後,取用了丁道爾及科弗代爾的譯本,在修訂和編輯後,以筆名 Thomas Matthew 在1537年出版,後世稱為 The Matthew Bible,在下圖展示。 亨利八世在1538年下令,每間教區教會必須有一本英文聖經,以大頁面印刷,所以叫「大聖經」(The Great Bible)。內文由科弗代爾編輯,所以源用他自己1535年的譯本,也參考The Matthew Bible再修訂。下圖展示「大聖經」。 下圖展示的是伊拉斯謨(Desiderius Erasmus 1469-1536)的希臘文和拉丁文對照的《新約聖經》。伊拉斯謨先參考幾個不同的拜占庭經文類型文本 (Byzantine text-type) 編輯成一個希臘文新約文本(Novum Instrumentum omne,第二版開始改稱 Novum Testamentum omne),然後把這個文本自行翻譯成拉丁文。伊拉斯謨選擇拜占庭經文類型文本,因為當時流存的抄本,大部份都是這個文本。近代學者研究後,大多認為它們都是較後期出現的抄本,如與亞歷山大經文類型相比,後者較可靠;但伊拉斯謨當年沒有這些研究結果,他不會知道不同抄本的可靠程度,選擇流傳數量較多的抄本,是很自然的做法。伊拉斯謨出版初版後,仍不斷修改,前後總共出版了五個版本。他的譯作出版時,古騰堡 (Johannes Gutenberg)已經發明了活字版印刷術,聖經再無須手抄了。
第五個展區展出的是曾經帶到東方的抄本。 例如下圖是存於古印度的妥拉卷軸,放在妥拉盒中。 十五世紀古騰堡(Gutenberg)發明了活字版印刷術後,在1455年出版世上第一本以此技術印刷的聖經,至此聖經可以大量印製,聖經漸漸不再是貴族或神職人員的珍藏,而是眾人可接觸到的讀物。雖然在印刷術萌芽之時,排版仍然是昂貴的工序,但總比以前逐冊抄寫平宜快捷很多。第六個展區展示的聖經,便是以活字印刷術印製的。下圖是《古騰堡聖經》,內文是《拉丁通俗譯本》(The Vulgate)。 下圖是1495年以活字印刷印製的聖經,字體仿手寫字體。 下圖是俗稱「邪惡聖經」(Wicked Bible),在1631年由英王御准的印刷商人 Robert Barker 及 Martin Lucas 排版印製,內容是 King James Bible,因手民之誤,其中 Thou shalt not commit adultery(直譯:汝不應姦淫)一句,排漏了 “not” (不)字,被法庭判罰款三百鎊,並把所有印好的聖經沒收燒毀,只有少數秘密留下來。估計判罰他的法庭,是當時已變得臭名遠播的星室法院(Court of Star Chamber),不過我暫未找到資料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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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更新日期
五月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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